活在阴暗里,我也可以做一颗小星星呀!| 龟龟爬的软萌碎碎念
啊
前 言
只是因为拔下两根眼睫毛,我就掉眼泪。看到我的微博没有人和我说话,我就暴躁。我成天成天地喋喋不休,笑声像哮喘的鸡。没人跟我说话,我就针扎一样难受,坐在椅子上动来动去,跟椅子说话。
作者 | 龟龟爬 编辑 | Emile
“你有双相障碍。”医生说。她的头发黄黄的,编成辫子,没有扎黑色的小皮筋。“你这是典型的双相。”
之前的医生给我开了阿立哌唑。我可以只用首字母就打出阿立哌唑这个复杂的词。我看到它说治精神分裂症,于是就没吃。
然后我复发了。
我不该不吃的,可是我太惶惑了,我一无所知啊。我像精神分裂症吗?妈妈说,你可不要是精神病啊。
(图源:龟龟爬)
我和我的电脑一起对双相这种病烂熟于心。哎,我们曾整夜整夜地一起讨论病情。我和百度。我和b站。我和微博。我和知乎。我用了我所能用的所有接触到这种病的方式。
我看到有一脸麻木的病人,有字写得很好看的,有喜欢穿小裙子的。有的病人会和我说一两句话,不过我们还是没有共同语言。我没有什么兴趣爱好,和那些有颜色的人不一样的。
我就是凭着本能去写一些琐碎的句子,传播负能量。我只会这些。你问,“你看过那个很好看的剧吗?”我说,“啊!我听过!”我尽力装得很兴奋了。其实我只是听过。
有时候我会画画。我画小鸡很厉害,我还会画公鸡和母鸡,很圆。我也记录每一次惊梦的内容,很灰暗。有时候我把笔放下,会被自己吓到,然后陷入情绪低落,开始哭,习惯蜷起来。
(图源:龟龟爬)
有时候我想,我要做一只鸟飞出窗台。有时候我祝愿自己能好,并对此充满了希望。有时候我觉得你我他都是那么可爱。有时候我的刀对着所有人,第一个要捅我自己。有时候我是阴暗腌臢的一堆烂泥,有时候我是一只快乐的小鹌鹑。这两种矛盾的我分化出第三个旁观者,这个旁观者常常有一种在楼宇间快速穿行的畅快感。
所有病友应该都问过为什么是我?我也问过。我也不知道。我不是那么悲观的时候,我想,人生就是体验,我这一种体验还算丰富,也还算奇妙。
我的爸爸妈妈希望我开心就好了。我学医,我做梦说我以后想去援藏。妈妈说,注意安全哦。如果是一年前,她会说,援什么藏,好好留在本市当个内科医生。我想双相给了我自由,可是我的双脚被它捆着,我也没有翅膀。我注意力记忆力都在疯狂下降。
我在精神卫生中心里一坐就是半天。我走来走去。有一个女孩子坐在我对面,呆滞地看着地面。她很漂亮,头发修饰了脸颊的弧度,衬得她的眼型像湖岸线一样自然。有一个阿姨跟我搭话,她说话会不自觉地甩头,但是她很和善。有一个人在自顾自发表演讲,我告诉了朋友,她问我怕不怕,我说不怕。我问,难道你怕我吗?她说绝对不。
我喜欢所有小小的惊喜。今天去做检测的时候,取血的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哥哥。打针,采血。我一直盯着他戴塑胶手套的手,然后听到他轻轻地轻轻地问,疼不疼。啊,我当然不疼。他真的好可爱哦,他很软地说,好的呀。
我又想起上次去迪士尼,一个漂亮的花车小哥哥跟我对拳。我真的好喜欢这个世界啊。
我特别喜欢漂亮的小哥哥。“花痴。”妈妈说。然后,她举着手机问我,“这个男孩子好不好看?”
我真的好喜欢这个世界啊,尤其是有人对我笑的时候。好看的人加分。
这个世界对我很好。我觉得我很倒霉,可是我抽卡也能抽到SSR。我的QQ有八朵小火花,我们每天养着。我18岁生日的小作文底下有31个祝福,我每天睡前看一遍。
我可能很自闭。我不敢跟男孩子们交流。我比一切小孩都任性。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。晚上我崩溃大哭,恶狠狠地咒骂。第二天早上醒来,我想,我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快乐。我尽力让大家多一些惊喜,希望大家喜欢。
哎,没错,我在阴暗里活着,可是我也可以做一颗小星星。